杨上堃:平型关战役独立团腰站打援
平型关战役独立团腰站抗击援军
杨上堃
一、上寨村接受任务
1937年9月23日的拂晓时分,我偕同副营长袁升平(注:在红军改编的初期阶段,营级以上的政工干部均按照规定改任为所在单位的副职,袁升平副营长实际上承担了第一营教导员的职责),带领独立团第一营的连长与指导员们,抵达灵丘县以南的上寨村,共同参与了八路军115师连级以上干部的动员大会。
上寨村小学前,一片金色的草地葱郁繁盛,其广阔程度足以容纳整个连队的干部们聚集一堂。在这片秋意渐浓的草地上,一棵孤傲的柏树傲然矗立。柏树下,仅有一张灰旧的方桌,连一把供人落座的凳子也无处可寻。干部们便坐在草地上,欢声笑语,交谈甚欢,场面热闹非凡。有人戏言:“瞧这草坪,简直像是上天特意为我们开会预备的,在这片土地上,再寻不到如此理想的草地了。”“那是自然,我们的首长们天生就是识别地形的高手,他们所选之地,必定能发挥奇效。”“确实如此,听闻这次首长又为我们找到了一处绝佳的地形。”“听说那是一处长长的沟壑。”“听说那沟壑深邃险峻。”“听说我们只需站在沟壑之上,便能投掷手榴弹。”“听说即便是投掷石头,也能将敌人砸得粉身碎骨。”
“切莫戏谑,首长已然降临。”人群中,有人轻声提醒,话音刚落,四周立刻陷入一片寂静,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聚焦于前方。
林彪、聂荣臻、罗荣桓自学校一侧缓步走来。顿时,全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那掌声如同万马奔腾,震撼人心。
林、聂、罗,三位堪称115师的灵魂支柱。无论其中哪一位在场,都能使整个师团生机盎然,充满活力。今日本是他们三人齐齐步入会场,此情此景,更让人感受到一股豪迈与雄壮的气息。
会议召开之际,林彪发表讲话:“在我们即将前往灵丘大南山区域之际,我先行探查,意外发现了一处对我军作战极为有利的地带。位于我们目前位置西北方的内长城平型关,正如毛主席所言,不到长城非好汉。这并非简单指到达长城即可称为好汉,关键在于到达后还需付诸行动,方显英雄本色。我们师团即将抵达长城,在平型关脚下,我们将有一番英雄壮举……”随后,林彪详细阐述了平型关及乔沟一线的有利地形。他对战士们说:“……一旦踏入这片区域,敌人的机械化优势将不复存在,汽车将变得行动迟缓,坦克将如龟鳖般笨拙,骑兵则失去了广阔的战场。而我们的战士们,将在敌人头顶投下手榴弹和枪弹的暴雨,在他们脚下引发雷霆万钧的打击。”
聂荣臻精神焕发地走向桌边,激情满怀地宣称,此次我们肩负重任,将挑战一个流传已久的传说。自七七事变以来,蒋介石集结了八十万雄师以对抗日军,然而面对三十万敌军,防线连连失守,从北平至平型关,每一道防线均告破败。由此,一些人心生恐慌,言称日军势不可挡,我国即将灭亡。而日方却嚣张宣称,仅需一个月即可征服山西,三个月内占领整个中国。今我115师抵达平型关,正是为了粉碎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终结“亡我中华”的幻想,治愈某些人的“恐日症”。也就是说,我们在平型关必须打赢一场漂亮的胜利,这不仅关乎中华民族的命运,也是祖国赋予115师的光荣使命。这一战非胜不可,平局或败局均不可接受,党中央及全国人民都在期待我八路军的首战捷报!
左侧“蛇头”由杨得志、陈正湘指挥的六八五团负责,右侧“蛇腰”则由李天佑、杨勇指挥的六八六团守卫。至于“蛇尾”位置,则由徐海东率领的部队把守。三四四旅六八七团接令,肩负使命穿越乔沟,成功占领了东河南镇北部高地,从而有效切断了敌人的退路。与此同时,六八八团作为一支预备力量,随时待命。
聂荣臻打断道:“此等击蛇头、断蛇腰、扼蛇尾的战术确实高明。但我想,你似乎并未将独立团纳入其中。那么,这个团又将如何调度使用呢?”
林彪指出:“当前,敌军在平型关与国民党军队交战之际,若敌方战况不利,必会派遣大量援军增援;即便战况对我方有利,敌方亦会派驻大量部队至平型关。究其原因,敌方意图在于突破平型关,进而深入我国腹地。”雁门关与大同之敌会合,进而围攻太原。目前,平型关下活动的敌人不过是先锋部队,主力尚未抵达。我师在乔沟一线展开对敌作战之际,敌方可能从灵丘、广灵、涞源三县调集援军。灵丘城方向的援军,将由徐海东旅负责,在东河南至小寨一带进行抵御。至于广灵、涞源的敌人,我们可派遣独立团秘密穿插至腰站、冯家沟一带,进行有效阻击,确保敌人无法逼近平型关。
阐述了作战计划之后,林彪的神色变得庄重而严肃,他语气坚定地高声宣告:“同志们,自七七芦沟桥事变以来,国民党军队在华北的作战中,既不敢发动群众,也不敢灵活调动,更不敢实施侧翼攻击,更不敢深入敌后作战。因此,那些实力较强的部队固守阵地挨打,较弱的部队稍遇挑战便溃不成军,而那些腐朽的部队则是闻风丧胆,纷纷逃散。这使得日军以少胜多,纵横捭阖,使得我华北的防御屏障丧失殆尽,黄河以北的各大重镇面临着全部沦陷的严重威胁。如今,中华民族正面临着严峻的考验。我们共产党人应当,也必定能够肩负起拯救国家和民族的重任。我们务必在此地打一场大仗,取得一场胜利,给那些凶残的敌人以重创!给我们的友军以有力的支援!给我们的民众以巨大的鼓舞!”
在罗荣桓的引领下,干部们高声呐喊:重创敌军!紧密协作,支持战友!激发民众士气!
随着聚会的结束,各团的团长、营长、连长们再度汇集一堂,随后各自前往师部,领取了分配给他们的作战指令。
团长杨成武亲自率领我们独立团的干部们前往师部接受任务。
林彪指着地图对我们说:“腰站坐落在涞源西部大约二十公里的地方,位于涞(源)灵(丘)公路沿线的一个小村落,坐落山谷深处,四周环绕着光秃秃的高山。沿着公路向东行进,便是驿马岭,越过此岭,便踏入河北的地界。驿马岭之上,有一处隘口,涞灵公路便是穿过这个隘口。根据敌情分析,日军从涞源出发,向平型关进发或增援,驿马岭的隘口是他们必经之路。你们独立团如果不能成功拦截敌人的援军,平型关战斗的胜负将难以预料。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坚决抵挡敌人,绝不能让任何敌人逃脱。这不仅是我们师部对独立团深入敌后、在腰站阻击敌援的具体指令,也是此次战斗对于摧毁日本侵略军‘忘我中华’的政治阴谋具有深远意义的体现。”
齐声保证完成任务。
聂荣臻强调道:“绝不能陷入无谓的消耗战。未来我们还需建立根据地,与日军进行持久对抗。若首战便将你们的实力耗尽,那后续的日子将愈发艰难!然而,我坚信你们定能旗开得胜。”
肩负使命,我们怀揣着投身抗日烽火的壮志,重返了部队。
二、北泉村惨状目睹
午后,部队踏上了征程,一路疾驰,转眼间便行进了三十余里。山间的夜幕降临得格外早,刚过六点钟,四周便已陷入一片昏暗。我们紧握彼此的手,一同趟过唐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气息。我心中断定:我们即将抵达村庄。果不其然,上北泉与下北泉位于唐河的北岸,两个村庄都不小,相隔约二里路。那股焦糊味正是源自村庄之内。
我遣人前往村里搜寻住所。部队便在宽广的河滩上落座,各连队抓紧时机展开战前动员。然而,直至动员结束,住所的分配仍未完成。派去的人归来汇报道:“报告营长,整个村子空无一人,真是怪异,简直宛若一座无人村。”
我随他踏入村中,果然一片死寂。穿梭于几条街巷,不仅不见人影,连犬吠声亦无。仔细观察,每扇房门紧闭,窗户缝隙中亦无光透,想必村民均已离村避难。然而,总该留有守家之人。深入村中,忽闻麦草被压的沙沙声,循声望去,一堵矮墙之侧,似乎有几道蜷缩的身影。走近一看,五六个年近七旬的老者,紧挨着坐在麦草堆上,一动不动,默不作声,低头不语,尽管他们紧握烟杆,却不敢点燃,生怕烟火的光亮暴露了他们的藏身之处。我连声呼唤“大爷”,他们却置若罔闻,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我高声宣告:“我们是八路军,肩负着抗击日本侵略者的使命。”
闻言,一位年迈的农夫动了动身体,疑惑地抬起头,问道:“真的吗?”
“是毛主席和朱总司令派遣我们前来的。关于红军,各位是否有所耳闻?我们正是由红军改编而来,如今隶属于八路军。”
“嗯,有所耳闻。那班子确实能打,而且很有章法。不过,他们不是还驻扎在河西那边吗?”老汉们情绪高涨起来。
“投身抗日,我们已渡过河流。老伯,村里的居民都去哪儿了?”
上山了,老汉们携手起身。
若日军来袭,便任其宰割;若日军未至,则替全村守护家园。今日,灵邱县城方向炮火连天,直至夜幕降临,火光依旧闪烁,他们料定日军必定已至。不久前,在月色皎洁之时,他们目睹了我们渡河,误以为我们是日军,认为此行性命堪忧,便决定在此等死。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前来的是一支抗日队伍。
老汉们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一人手持火把,另一人挥舞着锄头,叮叮当当地在一片区域开始了挖掘。他们首先掀开了厚厚的草皮,紧接着继续向下挖掘,不久便发现了一个大缸。他们揭开了缸盖,露出了一缸满满的核桃、红枣和花生,硬是要我们品尝。与此同时,其他几位老汉则提着小灯笼,前往附近的马驮山召唤他人前来。
不久之后,男女老少纷纷涌入村落,将我们的战士们包围其中。而妇女们则急忙返回家中,为队伍腾出住处,烧水煮饭。几名孩童更是用柳条编织的簸箕,端来了花生、瓜子等美食,让我们瞬间感受到了如同苏区般的温馨。
战士与乡亲们欢聚一堂,笑语盈盈,畅谈家常。随着初次重逢的喜悦逐渐消散,几位乡亲的眼角不禁泛起泪花。
坐落于上北泉与下北泉三十里之遥的南石佛与北石佛,两地居民多有姻亲关系。然而,就在数日前,西侵涞源的日军悍然闯入南石佛与北石佛,当地百姓惊慌失措,牲畜尽数被劫掠一空。更有十几位妇女遭受凌辱,三位勇敢反抗的青年惨遭刺刀穿胸而亡。日军上午离去,下午又有一百多名溃败的国民党士兵从蔚县败退而来,他们一进村便威逼村民“慰劳”军队。牲畜已失,士兵们便宰杀鸡鹅,架在刺刀上烧烤食用。酒足饭饱之后,野性大发,几个军官将帽子随意丢弃于地,便开始强暴妇女。士兵们翻箱倒柜,搜刮财物,甚至连老妪和小媳妇头上的发簪、耳环也不放过,强行塞入自己的腰包。整个村庄被蹂躏得一片狼藉。直至山头上枪声响起,他们才慌忙逃离。
村民们听闻逃难者带来的消息,上北泉与下北泉两地顿时陷入混乱。他们对日本侵略者怀恨在心,同样对那些乘国难之机大发横财、毫无人性的国民党溃兵深恶痛绝。于是,他们纷纷将家中可食之物悉数藏匿,随后撤入深山,只留下空寂的村舍与几名誓死不离的老者。
战士们闻言,愤懑之情难以平复,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与对国民党溃败之军的怨愤交织成网,致使他们夜不能寐。
“娘啊,我们定当为您报仇!”这誓言如同千军万马出征时的呐喊,在夜空中回荡。
我情不自禁地眼中含泪,如同受伤的雄狮猛然发出一声怒吼:“捍卫祖国,守护家园!”
这位正值壮年的三连连长,自新中国成立以来便在四川的一家国营工厂辛勤耕耘。作为一名资深的红军战士,他时常受邀分享革命的光荣传统。每当谈及此,他总会提及那场著名的平型关战役,提及那位老妇人篮中哺乳的儿媳,以及他的战士们在战斗爆发后所展现的无比勇敢与英勇杀敌的壮烈场景。
9月24日的拂晓时分,部队整装待发。村民们自发地聚集在晒场上,为我们送行。当他们目睹我们队伍沿着东北方向的小路前行,便确认了我们的使命——是与日本侵略军展开战斗。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激昂的议论声,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昨晚滞留此地的老者,细致观察了行进中的部队后,轻步走到我身旁,带着一丝迟疑地询问:“杨营长,为何不见炮火呢?”
“虽无火炮,但请安心,我们将从日军手中夺来!”
“日本人很厉害。”
“神兵若遇我八路军,必将让他们原路返回。”
我身边的几位战士显然对“日本兵是神兵”的说法颇感不快,眼中闪烁着不满的光芒,使得那些老乡们吓得不敢出声。我深知,乡亲们目睹独立团仅凭简陋的轻武器便敢于与装备精良、拥有飞机和大炮的日军抗衡,心中既敬佩又担忧。我并未多做解释,因为唯有战斗胜利的消息,方能让他们安心,也才能让他们对八路军有更深刻的认识。
独立团各营以急速行军之姿,奔赴腰站。两侧高山巍峨,宛如天门即将闭合,中间仅有一条石铺小径,勉强能让战士们持枪疾跑。行至山顶附近,道路愈发狭窄,众人手攀脚蹬,穿行于荆棘丛和乱石堆中,勇猛地翻越马驮山,踏入天降沟。自此刻起,山势逐渐降低,道路亦愈发宽广,我遂下令部队展开战斗队形,继续前行。
三、白羊堡斩敌骑
正午时分,路旁的山洼中渐渐显露出一个村落的一角,我们便驻足观赏。
放眼望去,位于腰站村村东头约二里之遥,矗立着一座轮廓沉郁的大山。山巅上两座山峰交汇,形成了一个宛如马鞍的狭窄山口,一条蜿蜒的公路如同蜿蜒的蛇一般蜿蜒通往该山口。此山被称为驿马岭,地势绝佳!若是在此隘口埋伏精兵,那么这条狭窄的公路便将陷入独立团的火力封锁之中,日军将难以逾越。此时,团长杨成武下达命令,要求各营部队做好战斗准备,迅速占领驿马岭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