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内容已完结,请放心阅读。
第一章
“温秘书,立刻把太太手上的卡全部停掉,账户全部冻结!她什么时候同意签肾脏捐献同意书,什么时候有钱花!”
挂掉电话,陆皓周身散发着怨气和怒意。
他的手掌捏在女人肩头处,用尽了力气。
“梁悠可,你明知道没有你的肾,裴欢会死,你这么做跟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女人领口处的肌肤,因被揪起的衣服摩擦,开始泛红,陆皓却毫不在意。
他甩开她向门口走去,砰的一声,摔门离开。
坐在对面的陆一川,有样学样,把口中的饭吐到餐桌上,将面前的饭碗打翻在地。
“小气鬼妈妈!反正你有两个肾,为什么不分裴阿姨一个!”
“如果你不愿意捐肾给裴阿姨,我就绝食,再也不吃你做的饭了!”
七岁的孩子,正是任性的年纪,他扔过来的勺子,正中梁悠可的眉心,砸出了一个大包。
可他却像没看见似的跳下餐桌,头也不回地跑进卧室。
偌大的客厅,瞬间只留梁悠可一个人,空荡荡的,跟她灌满冷风的心口一样。
她的老公和儿子,为了同一个女人,分别用最刻薄的手段相逼,要她躺上冰冷的手术台,摘掉一个肾。
父子俩只在乎裴欢的遗传性肾病,需要她这个同是稀有血型的人换肾救命。
却忘了当初生陆一川的时候,她也因为凝血功能差,而差点命丧黄泉。
看着茶几上的捐赠协议书,一滴泪流进梁悠可的嘴角,咸到发苦。
她和陆皓的十年,终究抵不过裴欢出现的这一年。
梁悠可上大学第一天,就被陆皓一见钟情,追了整整三年。
他记得她所有喜好,甚至是生理期,他曾在万人的操场上拉着横幅,大声表白,说:“梁悠可,我爱你!”
他们恋爱,结婚,生子,成为母校学弟学妹们口中的一段佳话。
直到陆一川的入学典礼上,陆皓偶然救下差点被路灯砸到的单亲妈妈,裴欢。
一切开始变了。
“悠可,你命真好,可以当全职太太,哪像我命这么苦,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
裴欢说完眼圈就红了,本就白嫩的脸因为眼周的红晕,更惹人怜。
“我公司还有空缺的职位,不嫌弃的话,跳槽来我这吧。”
陆皓递上纸巾,也递出了橄榄枝。
从那之后,裴欢在梁悠可生活中出现的频次越发高了。
陆皓会邀请她们母女来家里吃饭,吩咐阿姨做她们的家乡菜,会在每周固定的家庭日,叫上她们母女一同出游。
甚至连陆一川的画上,也从一家三口变成了一家五口。
梁悠可对这种变化很不喜欢,可陆皓却要她宽心。
“悠可,你懂事一点。”
“你也知道,裴欢的丈夫在外有私生子,重男轻女的婆家把她们母女撵出家门,她一个女人又要赚钱又要养孩子,很不容易。”
就连儿子也责怪她。
“妈妈,你不是教育我,做人要善良吗?爸爸帮助裴阿姨,不就是在做善事吗?”
这个柔弱的单亲妈妈,激发了父子俩骨子里的英雄救美,反衬得梁悠可好像是个不懂事的大反派。
她哭过,闹过,换来的却是陆皓的白眼和震怒。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养着你,给你钱花,你怎么成天胡思乱想,猜忌这个猜忌那个?”
“我对裴欢好,只是因为她可怜,生活中缺个男人的角色,我能帮就帮一把。”
“她那种事业型女性,跟你这种家庭主妇不一样!你要是实在闲的慌,就去找个班上!”
陆皓的话如同锋利的匕首,刀刀刺入梁悠可,割得体无完肤。
她无法反驳。
没错,她婚后一直在做全职太太,可那是在她陪陆皓创业成功后,他苦求她回归家庭的。
最失望的爱情,无疑是先深情的人先变心。
看着散落一地的碎瓷碗,还有不远处被摔得四分五裂的全家福照片,拿起桌上的笔,在那份捐赠同意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章
“林阿姨,手术的事,就拜托你了。”
梁悠可压低帽檐,遮住了那双浸满水雾的眼睛。
林医生覆上她的手,“悠可,真舍得丈夫和孩子,再也不见他们吗?”
梁悠可摇摇头,没有一丝留恋。
“对他们来说,我的死活并不重要,他们只要裴欢活着就好。”
此刻的她要比任何时候都痛苦,却也无比清醒。
她清楚记得,陆皓在得知裴欢生病的消息后,是如何魂不守舍。
也永远不会忘记,他在听到自己可以救裴欢时,喜极而泣的那张脸。
从医院后门离开,她带着身份证和一些现金,辗转去了跟顺风车约好的地方。
今天本来是她和裴欢做移植手术的日子。
但从现在起,只是她重获新生的日子。
一个小时前,梁悠可被推到手术室门口,陆皓和陆一川父子,却都挤在了另一张病床前。
“怎么办,我好害怕。”
裴欢伸手握住病床边陆皓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等待被人安抚。
“别害怕,睡一觉就好了,手术室里所有人我都打点好了,你不会遭罪的,等你做完手术,我会买最漂亮的花等你出来。”
陆皓摩挲着她的手背,轻声细语。
“裴阿姨,你别怕!我妈妈身体可健康了,爸爸最近给她买了好多燕窝鱼翅,就为了让她的肾脏能在你的身体里好好工作。”
“你也不用害怕疼,等你出来,我给你呼呼!”
陆一川嘟着嘴做鬼脸,逗的一圈人哈哈大笑。
唯独另一侧病床上孤零零躺着的梁悠可转过头,不愿再看。
“妈妈!”
手被人牵起,梁悠可擦干眼角的泪,转头看向儿子。
“你一定要救下裴阿姨,我还等着她病好陪我去游乐场呢!”
“小川,别胡说。”
陆皓打断儿子的话,他走过来,俯视着妻子苍白的脸。
“悠可,你要是早乖乖听话签字,我们之间又怎么会闹成这样?”
他将她额头凌乱的碎发拨至耳后,跟她承诺。
“安心手术吧,等你出来后,我会尽力补偿你。”
梁悠可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眼前的丈夫,跟一年之前连口苦药都不舍得她吃的丈夫,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看来,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自从在协议上签过字之后,梁悠可就一直背着陆皓寻找新的肾源和演员,准备演一场戏。
直到做好万全的撤退准备,她今天才放心地躺在这里。
冰冷的铁门打开,两张病床被同时推向手术间。
医生们身上特有的压迫感,混着金属材质独有的冰冷感,让本就只有七岁的陆一川感到不安,一股即将失去妈妈的恐惧,忽地蹦了出来。
“妈妈!我要妈妈!”
他扒在门边,大哭声扰乱了整个手术间,陆皓将孩子抱在怀里,口中喃喃,是在安慰儿子,也在安慰自己。
“没事的!一定会很顺利的......”
手术室的门即将合上,父子俩的眼睛,都死死盯着梁悠可。
她安静的犹如一个布娃娃,没有挣扎,没有眼泪,也没有......不舍。
陆皓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悔意,他有种说不出的预感,但却也只是抱紧儿子,眼睁睁看着手术室的门徒然关闭。
手术室里,裴欢已经被推上了手术台,而梁悠可却在另一条通道出了屋子。
她换上了早早准备的衣服,告别了母亲生前的好友林医生,坐上顺风车,离开了这座城市。
顺风车开出了三个小时,梁悠可的手机收到一条视频。
视频中,陆皓发疯似的揪着林医生的白大褂,满脸不可置信,声音里带着颤抖。
“大夫,你再说一遍!手术成功一半是什么意思!”
第三章
林医生甩开他的手,脸上是无尽的悲伤。
“陆总,您夫人的肾脏已经成功移植给了裴小姐,裴小姐再过48小时就会醒来,移植手术很成功。”
“可是很抱歉,陆夫人因手术中突发大出血,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林医生说完,手术间就推出一具盖着白布的身体,那个身体的胳膊从病床上垂下,手腕处露出一条红绳。
陆皓迅速认出,那是他七年前跪在寺庙里,为她祈来的。
一时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手术室的门口。
梁悠可看着视频里哭到快要窒息的陆一川,还有抱着鲜花却呆若木鸡的陆皓,叫司机在前方的服务区停车。
她下车拆掉手机卡,连同手机一起扔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车开了整整一天,到达目的地时已是深夜,梁悠可随便找了个民宿住下。
老板娘是个面善的阿姨,看梁悠可哭红的双眼,什么也没问,只是端上了一杯热茶,还有一份热饭。
“姑娘,遇上难事儿了?怎么一个人来我们这儿玩?”
梁悠可接过热茶,冰冷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丝暖意,她深呼吸一口气。
“阿姨,我离婚了,孩子给了前夫,我净身出户,随便搭了一辆顺风车来这里。”
说完,她低头猛吃了几口饭,饭菜的油香味驱散了她身上的风尘仆仆,也填满了她心口处的空荡。
一口接一口,梁悠可一天未进食,直到盘子见了底,阿姨的心也跟着落了地。
毕竟能哭着吃饱饭的人,是不会寻死的。
她拿出钥匙把梁悠可带上楼,一边给她铺床,一边说:“人其实很有趣,天冷加衣加被子就成,可这人心冷了,就怎么捂也捂不热了。“
梁悠可听出了话中话,她谢别了阿姨,洗了个热水澡,倒在床上却睡不踏实。
朦胧间,她好像看到十八岁的自己,一袭白裙,站在远处向她招手,正张口说着什么。
她走近一些试图听清,却被一个漩涡拉进黑暗中。
十八岁的陆皓,为了追梁悠可,早上等在她寝室楼下给她送早餐,晚上等她从图书馆出来送她回寝室。
他记得有关她的一切重要日子,包括生理期,对她说:“悠可,就算你要摘天上的星星,我都都愿意弯下腰托举你。”
男生眼中的真诚,打动了一心求学的梁悠可,恋爱后,为了帮助陆皓创业,她放弃了考研。
婚后不久,陆一川出生,孩子很疼妈妈,从怀孕到生产,梁悠可基本没遭罪,连孕吐都很少。
可陆皓看着她布满额头的汗水和产后虚弱的身体,还是心疼哭了。
“悠可,生这一个就够了,我不愿让你再受苦。”
后来,陆一川能走会跳了,每天捧着她的脸喊“宝贝妈咪”。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围着梁悠可笑着闹着,她却发现两个人的脸越发模糊。
忽然画面一转,她被带到了一个游乐场。
富丽堂皇的旋转木马上,陆皓带着儿子,跟裴欢母女俩玩得正开心,见她出现,陆皓笑着脸忽然变得扭曲。
他拽着她的胳膊质问。
“你是谁?为什么要破坏我们一家四口的甜蜜时光?”
梁悠可被吓的转身就跑,却一回头撞上了一个人,那正是十八岁的自己。
只见她洁白的裙子上全是污渍,红着眼对她说:
“快逃。”
第四章
忽地从床上坐起来,天光大亮。
梁悠可喘着粗气看向窗外,有阳光透进来,终于从梦魇中醒了。
她起身去洗手间,身后的床上,是一大片汗湿的印记。
在路边随便吃了个早饭,她坐在早餐店,对着人来人往的街上发呆。
来这已经第五天了,她依旧什么工作都没找到。
她身上的现金有限,坐吃山空,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尽管有本科文凭,可这几年她与办公室职场严重脱节,试了好几家小公司,都无功而返。
甚至有一些听到她的年龄,连简历都没看。
直到路过一家家政小店,梁悠可被门口的招聘广告吸引,这家店正在招整理收纳师。
面试她的大姐气势很足,说话铿将有力,一看就是个爽快人。
她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一番,口气有点质疑。
“看你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胜任整理收纳师这个职位?”
“我有证。”
只用了三个字,梁悠可就把大姐的气焰灭了一半。
看着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的年轻姑娘,大姐挑了挑眉。
“之前做过收纳师?”
“没做过。”
梁悠可坐直身体,伸出一双并不细滑,甚至有些粗糙的手。
“但我做过八年全职太太,这证书是我平常闲着无聊去上课,考下来的。”
面试很顺利,大姐果然是个爽快人,梁悠可顺利入职。
因为对衣物布料熟悉,审美也在线,之后几天,她都是被派到一个高端的别墅区,做收纳整理工作。
这天一早还没进小区,梁悠可就看见门口的保安怒目圆瞪,指着一个小男孩破口大骂。
“小要饭花子!下次再敢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时节已是深秋,被骂的男孩子却只穿了一件单衣。
他手里提溜着几个破纸盒,被骂后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回头做鬼脸。
梁悠可被他小花猫一样的脸逗乐了,噗地笑出了声。
保卫红着脸挠了挠头。
“不是我凶,是咱们这小区不让捡破烂的进,这小子经常偷偷进来捡废品,怎么骂都没用。”
梁悠可点点头进了小区,她不知道他为何要跟她做解释。
但她知道,如果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孩子可能连纸盒子都捡不到。
忙了一天,梁悠可下班的时候,发现那个男孩还在别墅区外转悠,穿着跟早上一样的单衣。
他手里拿着一个麻袋,似乎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潜入小区。
“喏,给你。”
她走到男孩跟前,从身后拿出一个巨大的塑料袋递过去。
男孩脸色狐疑,一脸防备。
“拿着吧,你一定需要。”
看梁悠可没有敌意,男孩伸手接过袋子,打开一看,惊大了嘴巴。
近百个塑料瓶躺在里面,是他原本三天的收获。
“你叫什么名字。”
梁悠可半蹲下身,看着眼前这个跟陆一川差不多大的孩子,有些心疼。
男孩警惕地后退两步,没有回答,接着拎起那袋塑料瓶子拔腿就跑,消失在夜色中。
第五章
梁悠可鼻头一酸。
自从决定离开陆家父子那一刻,她就暗自决定过,再也不要对孩子心软。
“妈妈,裴阿姨说,我爸有钱,我根本不需要用功读书,学这学那都是浪费时间,就应该玩!”
“妈妈,裴阿姨说,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吃蔬菜没关系的!”
“妈妈,你为什么不像裴阿姨那样,每天打扮的香香的呢?你根本配不上爸爸的盛世美颜!”
“妈妈,裴阿姨在爸爸公司拿了好多奖金,请我吃薯条汉堡!为什么你不出去工作?”
......
许是孩子跟裴欢接触的多了,陆一川的每一句话,都疯狂踩在梁悠可的雷点上。
她训斥了儿子,陆一川咧着大嘴哭。
“你是坏妈妈!怪不得爸爸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了!”
“我要拿我限量款的奥特曼卡片,换一个好妈妈!我要把你换成裴阿姨!”
童言无忌,可童言,往往说的都是真心话,也最伤人。
盯着那个男孩消失的方向,梁悠可心尖刺痛。
同样的年纪,她的儿子在温暖的大房子里享受保姆的照顾,读着看不完的画本,吃各种零食。
而那个一脸倔强的小不点,却要在冷风中果腹,也不知道他回的那个家,够不够暖,有没有饭吃。
拿出钱包,梁悠可数了数里面的钱,快步向还没关门的商场赶去。
之后一连几天,梁悠可都没再看到那个男孩。
下班后,她回到新租的新房子,瘫坐在沙发上,楼上传来钢琴声,是《致爱丽丝》。
这是她最喜欢的曲子,也是陆一川最擅长的曲子,可自从裴欢出现,陆一川越来越少给她弹了。
她又想起了那个真实的梦,想起了之前裴欢发给她的消息。
【想知道你老公周末都带你儿子干什么吗?明天上午十点,游乐园见。】
好奇心驱使,梁悠可听话地去了,却撞见本应去上钢琴课的父子,跟裴欢母女在玩旋转木马。
游乐场的工作人员说,最近陆皓每周末都会跟裴欢,带着两个孩子去玩。
将几张游乐场的照片甩在桌上,梁悠可质问陆皓。
“给我个解释。”
“悠可,你别误会,裴欢说女儿想体验下有爸爸陪的感觉,我刚好公司没事,就带两个孩子一起去了。”
陆皓心疼裴欢的处境,一直都是。
“裴欢可以给孩子再找个爸爸,为什么一定要你去帮忙?”
“欢欢不再婚,也是为孩子考虑,假如以后我们离婚,你会二话不说,给陆一川找个后爸吗?”
陆皓的声音大了起来。
“我们之间难道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我给你钱花,给你准备惊喜,我做到这样,你还不满意吗?”
声音越大的人,越是心虚。
陆皓回避了问题,撕毁了照片,离开家后彻夜未归。
而陆一川看着爸爸摔门而去,转头一拳锤在她的小腹上。
“坏妈妈!爸爸赚钱那么辛苦,你还要气他,我讨厌你!”
孩子下手没轻没重,梁悠可捂着肚子,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变的?
是从陆皓不再拥着她入睡?出门前不再吻她?还是他盯着手机傻笑,听不见她在叫他?
好像都不是。
只是爱情到了保质期,长出的虫子就开始啃食旧日编织的美梦,从日渐消腐的爱情上爬过,酸酸的,痒痒的。
第六章
她又换了一个小区工作,从雇主家出来,看着手里拎了几天的纸袋子,叹了口气。
哗啦——哗啦啦——
垃圾桶旁边传来响声,梁悠可以为是猫,她慢慢走近,从垃圾桶旁边跳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你?”
梁悠可走到男孩跟前,从纸袋子中拿出一件厚外套,披在他身上,大了一圈,不过正好可以穿到明年。
“这是我捡的,太小我穿不了,送你吧。”
“你骗人。”
他脱下衣服扔在地上,“这明明是新衣服,我不要,我没钱,也没东西跟你交换。”
“不需要交换,我送你的。”
“你凭什么送我?我奶奶说,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梁悠可看着这个跟她纠缠的小大人,他还知道“掉馅饼”,她那个被宠坏的儿子,只知道吃馅饼。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男孩摸着衣兜,掏出一根棒棒糖。
“上次那些瓶子,谢谢你。”
梁悠可有些惊喜,原来这几天,不止她一个人在期待重逢。
“谢谢。”
她接过棒棒糖,剥开糖纸塞进嘴,很甜。
“你叫什么名字?”
“霍翊琛。”
于是,梁悠可和霍翊琛成为了朋友,单方面的那种。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在梁悠可第十次送上破纸盒子时,霍翊琛紧绷的心理防线终于松懈了一些。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
霍翊琛重复了一遍,然后小声嘀咕道。
“那如果我们是朋友,我该怎么做?”
孩子的眼睛清澈明亮,闪动着对“朋友”这个词的理解和渴望。
“朋友就是真心相待,你帮我,我帮你。”
梁悠可牵起他皲裂的小黑手儿,“以后不要送我棒棒糖了,你做我的手下怎么样?”
“成交!”
梁悠可多了个拎包的小尾巴,霍翊琛白天跟着梁悠可跑,晚上到点儿就回家。
“今天还是把鸡腿带回去吗?”
梁悠可看着霍翊琛手中凉掉的鸡腿,一连三天,他都把午餐中的鸡腿省下来带回家。
“对!奶奶说这鸡腿入味儿,做下酒菜正好。”
霍翊琛豁着一颗漏风的门牙,摆手跟梁悠可说再见,却被她一把捉住,牵在手心。
“作为朋友,你怎么都不邀请我去你家玩?”
梁悠可向他甩了甩手中的塑料袋,一整只烤鸡油光发亮,霍翊琛馋的咽了下口水。
她早就想拜访他家了,毕竟资助他上学的事儿,她还是得跟他唯一的家长商量一下。
这个城市的边缘,一边是富人地,一边是贫民区。
穿过隧道,霍翊琛带着梁悠可在全是平房的胡同里穿行,七拐八拐,就到了家。
可刚进院,一个玻璃瓶就从屋子里飞了出来,梁悠可一把将霍翊琛抱在怀里,翠绿瓶子擦身而过,瞬间在地上开了绿色的花。
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妈,踉跄着从屋子里走出来,她口齿不清说道。
“你个讨债鬼!还知道回来,你看看都几点了,怎么还不给我做饭?要饿死我吗?”
梁悠可用一整只烤鸡,交换霍翊琛今天不做晚饭。
她领他出门吃了晚餐,送他回家的路上,霍翊琛主动牵上了梁悠可的手,站着不往前走。
“我奶奶说,我妈是贱胚子,我爸是白眼狼,我是讨债鬼。”
他低着头,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儿。
“悠可阿姨,讨债鬼是什么鬼?”
第七章
梁悠可蹲下来,抱着膝盖仰头看他,“是一种以后会变得很有钱的鬼。”
“那我妈为什么不要我?”
“为什么啊?可能是你在天上选妈妈的时候,只选了半年,所以她只做了你半年的妈妈,体验卡就到期了。”
也许她也是,只被陆一川选了七年。
“那我妈跟别人跑了,是不是就被别人选去做妈妈了?”
霍翊琛咬着下嘴唇。
“如果她被别人选去做妈妈了,那个人一定要选三十年,不然没有可以交换的东西,就会挨打。”
交换,是霍翊琛的生存原则,也是奶奶允许他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条件。
梁悠可知道,跟那个撒泼的老太太,是无法商量霍翊琛上学的事了。
于是她继续带着他干活,每天晚上点外卖给他奶奶,带霍翊琛回她住的地方,教他写字算数。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冬天。
无所不能的梁悠可生病了,却还坚持工作。
“我来帮你!”
霍翊琛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箱子,顶在肩膀上,费力地往外搬运。
“小梁,喝点水吧。”
今天服务的雇主家男主人,热情的过分,一天送八次水,他绿豆一样的眼睛里,盛满了猥琐和欲望。
“咳咳,我感冒了,您还是离我远点,小心传染给您。”
梁悠可再次礼貌拒绝对方递过来的水,把口罩拉的就差要盖住全脸了。
“小梁,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
趁梁悠可转身的瞬间,男人带上了房间的门,“我有的是钱,只要你跟了我,儿子我帮你养。”
他欺身而上,直接把本就没什么力气的女人推到书桌上。
“啊!!!滚开!!救命啊!!”
梁悠可声音嘶哑,脚下不停蹬踹,胡乱挣扎间指甲划伤了对方的脸,男人直接卡住了她的脖子。
“你还是匹烈马!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妻,硬骨头,有嚼劲!”
男人手指收紧,梁悠可意识越来越模糊,霍翊琛在外面的喊叫声,离她越来越远。
就在她撑不住快要闭眼的时候,被关上的门被凳子砸开,霍翊琛生扑过来,一口叫住了男人的手臂。
“啊!!!!”
被咬的男人用力一甩,霍翊琛整个人飞出去半米远。
可只是倒下几秒钟,他又爬起来冲向男人,一口咬在他的大腿上,男人手脚相加,拳头直直落在霍翊琛单薄的脊背。
梁悠可意识逐渐清醒,看到翊琛被打,她疯了一般操起手边的烟灰缸,直接砸在男人头上。
男人被砸的满头是血,梁悠可抱起吓得一动不动的霍翊琛,拔腿就跑。
“翊琛别怕,我在这里。”
她一边摸着孩子的头安慰,一边拉着他,头也不回地向家里跑。
没过脚背的雪地里,一大一小两个纤弱的身躯依偎在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
直到进了家门,梁悠可才想起查看霍翊琛身上的伤势,只是她的手刚搭上孩子的脸,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卧室里一片漆黑,梁悠可摸了摸头,是一片湿毛巾。
听见厨房有声响,她探头看去,霍翊琛正站在凳子上熬粥。
“你睡了五个小时,终于醒了!”
他跳下来扑到她的怀里,脸上受伤的血迹已经清洗掉,梁悠可心疼地掀起他的上衣,发现被打的地方已是淤青一片。
“悠可阿姨,你别哭,我可抗揍了!”
霍翊琛拭去她脸上的泪,像个小英雄一样拍着自己的胸脯。
“我从小就跟我们那条街上的男孩子打架,他们都大我好几岁,可却打不过我。”
“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少一根毫毛!”
梁悠可一张脸又哭又笑,把霍翊琛紧紧搂在怀里,这个皮实的小人儿,是这个冬天里,她最温暖的一件外套。
她抹干眼泪,正打算起身去做两个能喝粥的菜,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谁呀?”
“您好,请开门,我们是警察!”
第八章
梁悠可搭在门上的手抖个不停,男人满头鲜血的脸再一次闪现在她眼前。
霍翊琛紧抱着她的大腿,紧张无比。
“同志!麻烦您快点开下门!”
外面的人有些急了,连催几次。
豆大的汗珠从梁悠可额头滴下,她闭眼把门打开。
“您好,请问霍翊琛是不是在这里?”
两位抻着脖子往屋里看,梁悠可身后的霍翊琛探出来半个头,默默举起了手。
“警察叔叔......我在这里。”
此时他的心像在打鼓,如果一定有人要被警察带走,他不希望是梁悠可。
“小朋友,跟叔叔们走一趟吧。”
两个警察看了眼孩子,又看向梁悠可。
“梁小姐,也麻烦您陪孩子一起。”
俩人坐着车,被警察带到了医院的急诊病房。
病床上,霍翊琛奶奶口中不停涌出鲜血,她混浊的眼球水光渐无,却在看到霍翊琛的一瞬间,又亮了一下。
“奶奶!”
霍翊琛哭着奔向病床。
“奶奶你怎么了?奶奶你别死!奶奶!”
老人试图抬起手摸下孙子的脸,却只抬起一点,最后重重摔下,再也没了动静。
老太太走了。
雪天路滑,摔倒后被车撞到了内脏。
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霍翊琛,梁悠可轻轻把他抱在怀里,他和她一样,都成了没家的人。
“翊琛,看这是什么?”
霍翊琛几天没好好吃饭了,梁悠可买了一只烤鸡,那是他最喜欢的食物。
看着那只耷拉着脖子的鸡,霍翊琛又哭了。
他想起梁悠可第一次买鸡的那个夜晚,奶奶把两个鸡腿都留给了他。
“我妈生下我就跑了,我爸外出打工,一去不回,我奶奶很辛苦把我养大。”
“她总说她陪不了我一辈子,也给不了我好的生活,所以我得学会自己洗衣服做饭,自己想办法挣钱。”
霍翊琛把那只鸡抱在怀里,哭的好大声。
“奶奶,讨债鬼以后会变得很有钱,可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要我。”
霍翊琛抱着那只鸡睡了一夜,梁悠可在床边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把他留在家里,独自去了店里,提了辞职。
“辞什么职?这几天你请假,好几单生意都黄了,赶紧回来上班!”
季姐还是一味地爽快。
“况且你之后还要养个孩子,吃饭上学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上哪儿找这么美的工作?”
说实话,梁悠可当然不想辞职。
毕竟这份工作她已经做的很顺手了。
可她以为那个变态客户的事儿,她这份工作可能已经没了。
“悠可,那男的到店里来闹过!非要问你人在哪,被店长给骂了!”
同事大姐凑过来。
“店长吓唬他说,不仅给他开瓢,还要报警抓他!”
“说我们外出工作,身上都带着摄像头的!他做的一切都被监控拍到了,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忙,春节前工作的最后一天,店长请大家吃了饭。
吃完饭,梁悠可和霍翊琛一前一后往家走。
“妈。”
脚下一顿,梁悠可回头看向霍翊琛。
“你叫我什么?”
“妈......妈妈。”
像是小孩子咿呀学语,霍翊琛长这么大,第一次叫出这个音节,他羞涩地挠挠头。
“我练一练,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窗外的爆竹声盖过了厨房的炒菜声,一支烟花升起,在浓郁的夜色中炸开。
梁悠可喊了几声霍翊琛,见他没动静,从厨房走出来。
“家里没有酱油了,跑步去楼下小卖铺买一瓶,不然一会儿人家要关门吃饺子了!”
“好嘞!”
关掉电视,霍翊琛熟练地从抽屉里拿出十块钱,飞奔下楼。
只过了五分钟,门就又被敲响。
“丢三落四的,又忘拿了什么?”
梁悠可用围裙擦了擦手,责怪霍翊琛的冒失。
结果一开门,站在门外的两人裹着满身的寒气,直接将她冻在原地。
陆一川扑过来搂住她的腰。
“妈妈,真的是你!你真的在这里!”
而眼眶泛红,鼻孔抽动的陆皓,直接把两人都抱进了怀里。
“悠可,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
被勒的喘不过气,梁悠可使劲挣开两人。
嘭啷啷——
是玻璃瓶碎掉的声音,酱油的咸味,瞬间充斥整个楼道。
陆一川寻着声音望去,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
“妈妈,他是谁?”
第九章
顾不上回答陆一川的问题,梁悠可奔向傻站在那里的霍翊琛。
“怎么样?有没有割破手?”
见孩子摇摇头,她把他抱离了那摊乌漆麻黑的液体,柔声安慰。
“不管事的,没伤到就好。”
接着脱下身上的围裙,直接在地上擦起来。
“妈妈!我问你,他是谁?”
看到自己妈妈对一个陌生男孩如此关心,陆一川直接一脚踩在了被酱油染脏的围裙上。
“把脚拿开。”
梁悠可声音冷冷的,吓得陆一川乖乖退了回去。
他从未见过妈妈不笑的样子,竟然如此陌生。
眼角噙着泪,站在冰冷的楼道里,他哇哇大哭。
尖锐的哭声引来了邻居们,他们开门纷纷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梁悠可边道歉,边谢绝。
对着这两位本想拒之门外的不速之客,没好气的说了句。
“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陆皓刚踏进这间屋子,就被一屋子辣味呛到。
看着一桌子带辣味的年夜饭,他忍住咳嗽,用食指横着抵在鼻子下。
这间七十平不到的房子,被梁悠可收拾的窗明几净。
这里没有满墙的奢侈品,没有大平层的冰冷秩序感,没有成套的家具。
有一点点乱,但却乱的温馨,有家的感觉。
“咳咳咳。”
陆一川忍不住咳嗽起来,他眼角还有没滴落的泪。
“妈妈,这些辣味的菜都是你做的吗?你之前明明都是做甜甜的菜......”
“甜甜的菜是你和你爸爱吃的,我喜欢吃辣的。”
梁悠可半蹲着给霍翊琛擦拭崩到脸上的酱油,没回头看父子俩。
“悠可,原来你真的还活着!我做梦都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手中的动作一下子停了,梁悠可听见女人的声音,慢慢转身。
是裴欢。
她刚刚的注意力根本没在陆皓父子身上,所以也没注意,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裴欢激动地牵起她的手,眼中的笑意未达眼底,却演出了久别重逢的味道。
“知道你可能还活着,我特意央求陆皓带我来跟你当面道谢。”
梁悠可淡定地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世界那么小,她不是没想过重逢,只不过,她没想过再次相遇时,她面对三人,内心竟是如此坦然。
“裴欢,你可能不知道,你肚子里的那颗肾,根本就不是我的。”
这个消息一出,陆皓和裴欢都身形一震。
不过跟裴欢半天都没闭上的嘴相比,陆皓倒是先反应过来。
“我不在乎那颗肾是谁的,也在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更不在乎那个孩子是谁。”
他态度卑微,诚恳地让人发笑。
“悠可,我只求你能跟我回家。”
梁悠可嗤笑.
“回家?你们现在站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还要回到哪去?”
见俩人谈不拢的架势,裴欢瞬间放宽了心,可她脸上却是不露声色。
“悠可,你别这样,我知道陆皓之前逼你捐肾的事让你伤心,可你不知道,这半年陆皓带着孩子,过的也不好。”
“不好?”
梁悠可欺身上前,嘴唇贴近裴欢的耳边,“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之前你三番五次给我发消息,让我知道他们父子跟你在一起有多开心,不就是在等我消失的这一天,好坐上我的位置吗?”
没想到梁悠可会正面硬刚,裴欢直接委屈上了。
她转身看向陆皓。
“我真的没有,我只是在跟悠可报备你们父子的行踪,怕她误会而已。”
陆皓没有作声,他隔着裴欢的头顶,视线直直落向梁悠可,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梁悠可就出手,把三人一股脑全都推了出去。
“我家年夜饭再不吃就要凉了,还请你们离开。”
在门即将关上之前,陆皓把手横在了门口。
顾不上被门夹到流血的伤口,他夹杂着哀怨,委屈巴巴地质问梁悠可。
“难道我和孩子,不应该得到一个解释吗?”
梁悠可透过门缝,看向陆皓湿漉漉的眼睛。
“我不爱了。”
她又将视线向下移,盯着陆一川,又重复了一次。
“我不要你们了。”
第十章
陆皓呆住了。
他整个人如同被推进一个冰冷的水池,从头凉到脚,失重又窒息。
那个曾经把他们父子俩放在生活中第一位的梁悠可,曾经为了他天不亮就起床做早餐的妻子,曾经坐在他摩托车的少女,说她不爱了。
其实在他得知她假死的消息时,陆皓就已经猜到了。
可真当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时,他还是感到难过。
“悠可,可能你只是厌倦了以前的生活,你并不是不爱我们。”
陆皓用力扯出一个微笑。
“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家团聚的日子,让我们留下来陪你吃饭。”
“不必了。”
梁悠可将他横在门边的手掰开。
“没带你们的份儿,还是另寻去处吧。”
房门被关上,隔绝了陆一川的哭声。
陆皓父子的突然出现,并没有让梁悠可后悔当初的决定,他们在她死后才重现开始爱她,已经于事无补了。
失去才懂得珍惜的下一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站在门外的陆皓,轻轻捂住了儿子的嘴。
他有些失魂落魄,刚刚梁悠可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憎恶也没有遗憾,只有淡然。
邻居家传来满室的欢笑声,漆黑的楼道里,陆皓牵起儿子的手。
“妈妈不会不要我们的,我们想想办法,把以前的她找回来。”
陆一川被父亲拉着离开,他边走边回头看那扇紧闭的门。
像爸爸说的那样,他的妈妈,好像真的重生了。
只不过,重生成了他不认得的样子。
看着一桌子已经凉掉的菜,梁悠可心思全无。
刚才偷偷躲进房间的霍翊琛走了出来。
“原来你也是个逃跑的妈妈。”
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脸也洗干净了。
“所以,你要像讨厌你妈妈那样,讨厌我吗?”
梁悠可眼底都是悲伤,这个年,她似乎无法过的安生。
霍翊琛使劲儿摇了摇头。
“他们对你不好。”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创可贴,贴在了梁悠可正在流血的食指上。
“刚刚你收拾酱油瓶子,手被划伤了,他们都没看到,还要一直说些你不喜欢听的话,做你不喜欢的事。”
他轻轻在贴完的伤口处吹了口气。
“我不恨妈妈了,说不定,她逃跑也有她的道理。”
一股温热从指间传到心间,梁悠可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在此刻落了地。
她摸了摸孩子的头。
“突然好饿啊!我去把饭热一下,咱们过年!”
而另一边,陆皓带儿子回到了酒店。
“爸爸,我饿了。”
直到陆一川拽着他的衣服要吃的,他才想起来,着急赶到这里,他们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叫了客房服务,他没动筷子,只是看着儿子吃。
他想起以往过年,梁悠可早早就开始准备。
她会亲自买一些喜庆的装饰贴在家里,买新鲜的花束放在客厅,还会特意转去公司,贴心地给员工家里的孩子送上红包。
每年三十,她从一早就会扎进厨房开始忙,做他们父子喜欢吃但很麻烦的菜。
有一次过年,他出差回来的航班延误,她带着儿子,竟然等他快到零时才吃上饺子。
他还记得她当时说:“团聚的日子,一个都不能少。”
可是现在,说这句话的梁悠可,却不要他们了。
相识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她陪在身边,习惯了她为他们父子着想。
以至于她被他伤的那么深,竟然毫无知觉。
“爸爸,是不是这个菜太辣了!”
陆一川猛灌了一口水,吃的鼻涕眼泪一起流。
他知道爸爸为什么要点这么多辣的菜,因为这是妈妈喜欢的味道。
虽然,他是第一次知道。
“嗯,很辣。”
陆皓擦掉眼角的泪,笑的很勉强。
“你妈妈可是个吃辣大王,没怀你之前,是个无辣不欢的人。”
他捂住脸,把泪湿的样子藏起来。
那个曾经放弃吃辣,愿意陪他吃甜的女孩,他现在却让她吃了很多苦。
第十一章
自从梁悠可死后,陆皓过的并不好。
他一直想不明白,她的妻子每年都体检,明明健康的很,人怎么就会死呢?
手术失败那天,他拦住梁悠可的病床不让她走。
“陆皓!不看故人的最后一面,她就永远没有走。”
林医生按住他掀开白布的手。
“手术开始前,悠可跟我说,如果手术中发生不测,要你和孩子忘记她。”
他听了梁悠可让林医生转达的话,没有给她举办葬礼,直接将骨灰洒向大海。
他亲自选了块风水好的墓地,还命人在旁边种上了她最爱的柏树和蔷薇。
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陆皓跪在墓碑前,温柔亲吻那张定格的笑颜。
“答应我,要来梦里看我。”
那天之后,陆皓再没心思上班,每天都躲在家里喝酒。
就连裴欢,也懒得应付。
“陆皓,人死不能复生,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裴欢从他手中夺过红酒杯,话是安慰人的,可眼神却是勾人的。
看着眼前波浪红唇的女人,陆皓不是没想过跟她更进一步。
跟梁悠可相比,裴欢脆弱,妖艳,若即若离。
他是个男人,一个正值壮年和手握金钱的男人,面对这样的诱惑,说不动心是假的。
他和悠可的生活,平静的就像湖面,就连在床上的姿势都永远是一个。
而裴欢不一样,每次跟她在一起,他都会找回久违的少年感,浪漫又刺激。
梁悠可没死之前,他总是创造机会和裴欢在一起。
如今她死了,他却觉得裴欢于他,索然无味。
眼看女人的嘴就要贴上来,陆皓有些厌烦地偏过头,用手挡住,大拇指使劲擦过对方的嘴唇,在她唇边擦出一条猩红。
“口红颜色太艳了,像吃过人。”
那天之后,他禁止裴欢出入陆家,开始每天流连各大高端会所,醉生梦死。
“皓哥,看这个行吗?”
同行的兄弟从几个漂亮姑娘中拽出来一个,怼到他面前。
陆皓眼神迷离,看像面前的女孩,眉眼六分像,只不过畏畏缩缩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她。
他抬手摆了摆,把人都轰了出去。
“皓哥,嫂子走了,兄弟们知道你难过,可是你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人。”
“会有的。”
陆皓手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喝到晕厥,喝到吐血。
可他人却始终清醒,眼前的人都不是她,他骗不了自己。
“皓哥!皓哥!你看这个怎么样?”
不知道出来玩的第多少天,又有人从外面带女孩给陆皓。
眼前的姑娘一头顺直黑色长发,颇有故人之姿。
许是酒不醉人,但人自醉,陆皓将来人搂进怀中,一遍遍不停地发问。
“悠可,为什么要丢下我和儿子?”
后来几天,陆皓每天都带着女孩子出去逛街,但只做一件事。
他买下各种款式的白色长裙,让女孩在试衣间一遍又一遍地试给他看。
“这个不对。”
“这个也不对!”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怎么连一条像样的裙子都找不到!”
陆皓摔碎了手中的水杯,店员被吓得跳了两米远,不停鞠躬道歉。
“不好意思,陆先生,您说的那款裙子都是十年前的样式了,早就没有同款了,我们是真的找不到。”
有人不要命地小声蛐蛐。
“人和裙子都已经不在了,陆总您就别执着了。”
这句话传进了他的耳朵,却也似乎点醒了他。
陆皓将买了一堆衣服的女孩留在了店里,独自开车去了海边。
他有点后悔,梁悠可走的那天,没见她最后一面,以至于他现在迫切地想见到她。
迈开双腿向海平面走去,陆皓觉得这是让自己离她更近的唯一方法。
“悠可,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他在心里默念着,闭上眼睛,任由海水淹没至耳朵。
第十二章
陆皓没死成。
他被海边游泳的老人家救了下来。
像是找到了倾吐的出口,陆皓把这些日子压抑的情感,跟着口中呛进去的水,一股脑都吐了出来。
他跪在地上,全身的衣服都被海水浸湿,身体打着冷战,滴下的泪水在细沙上层层晕开。
“悠可,你能不能原谅我,我真的错了!”
“我不应该背着你跟裴欢搞暧昧,私自帮她升职加薪!
“不应该对你撒谎,偷偷带着儿子陪她们母女去出游!”
“不应该让你冒险,去救一个对我来说根本没你重要的女人!”
“悠可,你说要我忘记你,可我怎么舍得忘记你......”
海滩上因为这边的热闹,而逐渐聚集了人群,好多人看他如此颓废,纷纷上前插嘴,可说出的话,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安慰。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哎呀,好死不如赖活着。”
“就是,如果我是你老婆,你真做了那些,就算你死了,也不一定会原谅你。”
“现在这假浪子太多,哪有那么多深情人设,不出半年,肯定就娶新老婆了。”
任凭这些人站在头顶对他指指点点,陆皓一句都没反驳。
他踉跄起身,看着无尽的大海,找不到一个独自活下去的理由。
“小伙子,用剩下的后半生,愧疚地活下去吧。”
刚刚救他的老人家拍了拍他的肩膀,“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那天之后,死了一次的陆皓,像是换了个人。
他不再日夜酗酒,开始用另一种方式,把梁悠可留在身边。
他把公司交给手下人打理,辞退了保姆,专心陪起了孩子,过上了妻子之前的生活。
“爸爸,为什么要摆三副碗筷?”
“你,我,还有妈妈,三个人吃饭,当然要三副碗筷。”
陆一川看着陆皓像是带了面具的笑脸,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畏怯感。
这个家里,跟妈妈走的时候一模一样,除了那张被修复了的全家福,就连垃圾桶的位置,都没有变过。
陆皓期望用这种方式,等梁悠可回来,哪怕是在梦里。
可她却一次都没让他梦过。
“爸爸,你做的菜太咸了!”
餐桌上,陆一川嘟嘴表示不满。
自从梁悠可去世后,他吃饭变得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挑剔。
“你先吃别的,这个菜爸爸重新做。”
陆皓耐心安慰,换来的却是儿子的变本加厉。
只见陆一川把勺子一下扔的八丈远,直接砸碎了餐桌上的花瓶,花瓶倾倒,养花的水流了一地。
陆皓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打了儿子。
这一巴掌,他早就想打了。
因为他发现自从上了小学之后,陆一川变得越来越刁蛮任性,不知道跟谁学的,动不动就摔东西。
“你什么都不会做!我要吃妈妈做的饭!我要妈妈!!”
被打的陆一川,捂着肿起来的脸,大声叫嚷。
看着一片狼藉的餐厅和厨房,还有哭到快断气的儿子,陆皓一下子就后悔了。
他当初不该说梁悠可只是在家当主妇,享清福,因为当一个他曾经看不上的家庭主妇,真的好难。
“妈妈从来不会打我,我讨厌你。”
陆一川跑回卧室,将自己蒙在被子里。
他从枕头下拿出一张和梁悠可的合照,借着被子缝隙透过来的一点光亮,委屈告状。
“妈妈,爸爸根本不像你之前说的那么厉害,他除了赚钱,什么都不会。”
“他不知道我的琴谱放在哪里,不知道我穿多大码的鞋子,也不知道我早起要喝一杯温水。”
眼泪像是断了线,陆一川把照片贴在胸口,抽泣说道:“妈妈,我好想你。”
一晃两个月过去,陆皓知道,儿子每天都会抱着那张合照入睡。
而他又何尝不是,根本走不出失去妻子的阴影。
直到有一天去公司开会,员工的窃窃私语传到了他的耳中。
“你看这张照片上的女人,好像老板娘啊!”
“可别瞎说了,陆总找媳妇找魔怔了,你也魔怔了?”
“这也太巧了,我见过老板娘好几次,这女人脖子上的两颗痣,位置都跟老板娘一模一样!”
从员工手中抢过手机,陆皓不禁瞪大双眼。
有一个网友在某社交平台发布了一个帖子,表扬来她家做整理清扫的收纳师。
尽管那张脸压低着帽子,陆皓还是一眼便认出,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是已经死了快半年的梁悠可。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要去找她,把她带回家。
不管她假死出走的原因是什么,他都可以不在乎。
陆皓只有一个信念,就是不能再失去梁悠可。
可直到他再次见到她,才知道,梁悠可已经将他从人生的程序中删除。
第十三章
“陆皓,睡了吗?”
刚把儿子哄睡,裴欢就敲响了门。
陆皓开门后没有请她进屋,而是带上了门,跟她一起站在了酒店的走廊。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吧。”
看陆皓的态度越来越冷淡,裴欢知道,不上点强度,这个男人她是得不到了。
她瞬间红着眼眶。
“我从来没想过破坏你的家庭,我也知道,你不会为了我跟悠可离婚。”
她伸手牵起他的。
“可我不奢求别的,我不要名分,只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就好。”
说完就要把头贴在陆皓胸口,却被他用手挡了回来。
“裴欢。”
陆皓语气冰冷。
“我不会再陪你了,我已经失去过悠可一次,那种生活我过得痛不欲生,我不想再失去她第二次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开门进屋。
“可你觉得她会再给你机会吗?”
裴欢也不再掩饰,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从她假死离开你们父子你就应该知道,她吃我的醋,她嫉妒你对我的好,她不会原谅你了,你明不明白!”
“我倒是希望她还嫉妒你。”
陆皓叹了口气。
“我倒是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质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像其他那些抓小三的那样,扯着你的头发,要你离开我。”
他眼中的光亮一点点褪去,变得无神空洞,跟他整个人一样,没有生气。
“裴欢,明天你自己买机票回去吧,你的存在,现在显得有些多余了。”
陆皓说完就关上了门。
裴欢一个人站在走廊,被气的浑身发抖,她不甘心。
本以为那个女人死得久了,陆皓自然就会忘了她,谁知道她竟然又活过来了。
她央求陆皓带她一起来见梁悠可,可不是真来当面谢她的!
于是,她又敲响了陆皓的门。
“裴欢,我说了......”
“陆皓,我肚子疼。”
话音刚落,裴欢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
新年的钟声在门外敲响,陆皓坐在病床边,看着还没醒的裴欢,脑子里回想着医生刚才说的话。
“孕8周,宫内妊娠,胎儿有些不稳定,你这个当爸多留意着点。”
两个月,裴欢怀孕两个月了。
陆皓用力捏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向了墙面。
如果他没记错,两个月前,他打陆一川那天,裴欢恰好登门拜访。
他喝的有些多了,根本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醒来时,看到裴欢躺在他旁边。
嗡——嗡——
手机响了好久,陆皓才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陆一川哭闹的声音。
“爸爸!你去哪里了?你是不是也跟妈妈一样,不要我了?”
“爸爸出来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去,你乖。”
陆皓安慰了儿子两句,挂了电话。
“你只想着陪你大儿子,小儿子就不管了吗?”
裴欢一把拉住起身的陆皓,眼中都是乞怜。
“把孩子做了。”
没想到他会如此决绝,裴欢一脸不相信。
“你说什么?”
陆皓甩开她的手。
“你早就知道怀孕,为什么不告诉我?还非要跟着我一起来见悠可,裴欢,你安的什么心?”
诡计被戳穿,裴欢的脸一瞬惨白,“陆皓,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那天的事是你主动的!”
“所以我会给你一笔赔偿,弥补我犯下的错误。”
他盯着她的眼睛,“五百万,拿着钱给我滚,从悠可眼前消失!”
“顺便提醒你一句,别再动歪心思,我是个商人,别想着威胁我!”
陆皓的话里藏着刀,刀刀刺进裴欢的咽喉,扼得她说不出一句话。
看对方毅然离开的背影,裴欢愣了好久才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之前说过,只要我有事求你,你就会帮我对吗?”
对面的男人嬉笑了一声。
“当然,只要你开口,乐意为你效劳。”
第十四章
陆皓带着陆一川再次出现在梁悠可家门前时,已经是三天之后。
这几天,他都忙着陪裴欢。
因为她说,只要他带着陆一川陪她三天,她就不留下孩子,之后乖乖离开,再也不在梁悠可面前出现。
看着站在门口的父子俩,梁悠可有些烦闷。
往日让她沉迷的那双眉眼,现在于她而言,再没有任何吸引力。
“我有事要出门。”
她很不客气的态度,像是打发陌生人。
“妈妈,你要去哪里?”
看着梁悠可牵着霍翊琛,陆一川心中泛起酸涩。
可他没像几天前那样胡闹,他知道,妈妈不会再随他任性了。
梁悠可没有回答,领着霍翊琛往公交站台走去。
陆皓带着儿子,紧紧跟在后面,也上了车。
公交车到了站,陆皓才知道,梁悠可带霍翊琛来了博物馆。
“不好意思,先生,你二位有预约吗?”
在馆门口,陆皓父子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我是跟前面那位女士一起的。”
陆皓看着远去的梁悠可,语气有些急。
可梁悠可只是瞥了一眼,回头对工作人员淡淡说了句。
“我不认识他们。”
然后就带着霍翊琛进馆了。
春节期间,博物馆依旧人头攒动。
“来这里就可以学好语文吗?”
霍翊琛皱巴着脸,一脸不情愿。
他期末考试考了倒数第一,都怪语文试卷,只拿了十九分。
“不一定能学好语文,但学学历史也不错。”
梁悠可紧紧牵着他的手。
这孩子一个多月前才入的学,数学就考了全班第一,只是语文成绩拖了后腿。
“反正我们俩也没别的地儿可去,大过年的,来这里凑凑热闹吧!”
梁悠可带着霍翊琛游走在一块块玻璃罩前,他不时地问她,这个字怎么读,那个朝代是什么代。
梁悠可觉得他可爱。
陆皓带着儿子偷偷跟在梁悠可他们身后,没有上前打扰。
他们在外面磨蹭了半小时,终于花钱从别人那里买到了退掉的名额,才进来。
看着梁悠可神色明媚,陆皓想到了多年前,在校园里第一次见她的样子。
那天,她一袭白裙,抱着一摞子书,从他身边经过,留下一阵花香。
后来他们在一起,他曾问过她用的什么香水。
“我没用香水,你闻到的应该是洗发水的味道。”
想到那些过往,陆皓心中酸涩,曾经他爱她的时候,觉得梁悠可什么都好,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看不见她的好了。
“爸爸,妈妈懂得好多呀。”
陆一川看着梁悠可,满眼骄傲。
此刻她眼中的妈妈,在发光。
他之前只见过妈妈做家务的样子,却从没见过她博学多才的样子。
隔着玻璃罩,梁悠可对上了两双熟悉的眉眼。
“逛了这么久,孩子们应该也都饿了。”
陆皓发出邀请,“一起吃个饭吧。”
梁悠可低头看向霍翊琛,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霍翊琛抿着嘴不说话,梁悠可心里也有着跟他一样的答案。
“不必了,我们回家吃。”
“妈妈,求求你陪我吃一次饭吧!”
陆一川带着哭腔,接着像是想到什么,又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
霍翊琛将梁悠可往下拽,在她耳边偷偷说。
“那就一起吃吧,这样我们还能省下一顿饭钱。”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梁悠可知道,他是在可怜陆一川。
四口人去了市中心最高档的餐厅,霍翊琛一进去,就惊掉了下巴。
“切,乡巴佬。”
陆一川翻了个白眼,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霍翊琛也不气,他小声问梁悠可。
“待会儿我什么都可以吃吗?”
梁悠可温柔点了点头。
“对,什么都可以吃。”
餐桌上,陆皓不停给梁悠可布菜,他还剥了虾,挑了鱼刺。
而他身边的陆一川,还是一直在挑食。
他把盘子里不喜欢的蔬菜,通通扔到了餐桌上。
霍翊琛见了,直接伸出筷子,去夹桌上不要的胡萝卜。
结果被陆一川用勺子打了手。
“扔了也不给你,你凭什么来拿!”
“你偷我食物,还偷我妈妈!你是个臭小偷!”
第十五章
从第一次见霍翊琛,陆一川就讨厌他。
况且裴阿姨还告诉他,如果他不努力争取,他妈妈就会被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野孩子抢走。
七岁孩子对争取的理解,就是霸道相向,就是将对方踩在脚下。
所以,陆一川早早就决定,要出手教训这个野孩子,让他知道他的厉害。
霍翊琛被打的手背通红,一下就缩回了手,放在了桌子下。
“你把手伸过来。”
梁悠可脸色冷若冰霜,指着陆一川,直接命令。
陆一川听话地把手伸过去,只听啪啪两声,他的手背也红肿起来。
“妈妈,你从来不打我的!”
他抽回手,偷偷抹着眼泪。
“妈妈你是不是跟爸爸一样,有了新儿子,就不要旧儿子了。”
陆一川尽量控制情绪,不让自己哭出声。
被儿子的话吓了一跳,陆皓一下子捂住他的嘴,“谁跟你说这些的?”
“是裴阿姨!裴阿姨说她肚子里也有个小弟弟,她说以后她就是我妈妈。”
“我不要她当妈妈,我要自己的妈妈,你把妈妈还给我。”
说完,陆一川就隔着桌子拉扯霍翊琛的衣袖。
顾不上儿子撒泼,陆皓一脸紧张地看向梁悠可。
“悠可,你听我解释。”
梁悠可没有一丝震惊的神色,她用力掰开陆一川的手,把霍翊琛护在怀里,淡漠地看向陆皓。
“不重要了,你们的事,跟我无关。”
“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有了新儿子,别忘了旧儿子也要好好管教,别都养成熊孩子。”
她起身就走。
陆一川因为着急挽留妈妈,一个着急,左脚绊右脚,直接摔趴在了地上。
看着妈妈远去的背影,他心中恨死了裴欢,她出的主意,一点儿也不管用。
梁悠可带着霍翊琛走出餐厅,刚一出门,霍翊琛就哭了。
这是自他奶奶去世后,梁悠可第二次见他哭。
“怎么哭了?”
她蹲下身问他,“是手疼?还是刚刚没吃饱?”
霍翊琛摇了摇头。
“悠可阿姨,你们吵架,是不是因为我?”
孩子心思敏感脆弱,梁悠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提起了陆一川挑食的事。
“刚刚你看到,陆一川把不喜欢的蔬菜扔到了桌上吗?”
“我之前就是他们不喜欢的蔬菜,缺蔬菜很久,生了病,挑食的他们才知道蔬菜很重要。”
“所以,他们吵架跟你没关系,我倒是要谢谢你,捡走了我这块被扔掉的胡萝卜。”
听完梁悠可的解释,霍翊琛终于笑了。
两人买了些东西打算回家吃,可回到家刚打开房门,梁悠可就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
整个屋子被翻的乱七八糟,抽屉柜子全部开着,厨房里所有的调味品全被打翻在地,就连霍翊琛的作业本,也被撕的稀烂。
她拿出手机迅速报了警,然后带着霍翊琛,住进了季姐闲置的一间房子里。
“等警察抓到他的,我再给他开瓢一次!”
季姐边收拾屋子,边安慰梁悠可。
“不用害怕,我这个小区是封闭的,比你之前那个安全,放心和孩子在这住,他肯定不敢再胡来了。”
惊魂未定的梁悠可送走季姐,坐在沙发上仔细回想。
自己来到这里,得罪的唯一一个人,就是那个被她砸的满头是血的男雇主。
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住处呢?
不知道梁悠可这边遭遇了什么,陆皓带着怒气,敲响了裴欢的房门,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你这个贱人,你答应过我,陪你三天就会消失!”
他眼中猩红,裴欢擦掉嘴角的血,轻蔑地笑了。
“你之前还答应过我,要一直保护我!你不是也没做到?”
她靠近陆皓,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
“别在这跟我演什么深情人设,梁悠可哭着不给我捐肾的时候,你不是对她挺狠的吗?怎么现在心疼了?”
“你之前不就是喜欢我柔弱的样子?不就是喜欢在我面前当英雄吗?不是喜欢那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感吗?”
“我是贱人,你是渣男,我们两个绝配。”
陆皓被她激怒,又要动手开打,被裴欢躲开。
“你生气也没用,梁悠可知道我怀了你的孩子,一定不会跟你复合的,说不定怕你继续纠缠她,连家都搬走了。”
她说完,露出得逞的微笑。
陆皓慌了,即将失去梁悠可的那股不安,再一次涌上他的心头。
第十六章
扔下歇斯底里的裴欢,陆皓来到梁悠可的住处,敲了好久门,也没人应。
“别敲了,人刚搬走啦!”
听见他在楼道里发疯,邻居开门没好气地想打发他走。
“搬走?搬到哪里去了?”
像抓到了救命稻草,陆皓拽着人家就不放手。
“我这里有钱,只要你告诉我她搬到哪去了,这些钱我都给你转过去。”
邻居像是哄苍蝇一样甩开他。
“别以为有两个臭钱就能摆平一切,你这种离了婚还上门闹的人我见多了。”
“还在这装深情,说不定她家进贼的事儿就是你找人干的呢!”
“别说我不知道小梁搬去了哪里,就是知道了也不告诉你!”
咣当一声,门被关上。
“谁说我们离婚了?我们没离婚!”
陆皓气急败坏指着邻居的门破口大骂,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他在这幢年久老楼里回荡的声音。
他魂不守舍地独自游荡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梁悠可。
夜色四起,他觉得他的灵魂也被这片黑暗吞噬了。
走着走着,他进了街边的一个酒吧。
酒保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又是一个被情所伤的人,于是问都没问,直接给他上了一杯特调。
看着吧台上那杯深棕色的液体,陆皓想到了他和裴欢那放纵的一夜。
要不是因为酒精,他不会酿下如此大错,梁悠可也不会连个机会都不给他。
于是他挥手把面前的酒杯一扫在地。
玻璃破碎的声音,引起了酒吧看场子大哥的注意,他们移动到陆皓身边,眼色不善。
“小子,你来找茬的是不是?”
看着两个膀大腰圆的肌肉男,陆皓不仅没慌,反而掀起嘴角,像是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他一跃进了吧台里面,直接拿起柜架上的酒,砸了起来。
两个打手中的一个也进了吧台,一拳将他打到在地。
鲜红的血从他额角流下来,可两个打手还没过瘾,直接把他从酒吧拖到后巷,又是一顿拳脚相加。
看教训的差不多了,其中一个人扯着他的胳膊,把那块价值百万的手表,取了下来。
“这就当是今晚的赔偿。”
说完又开始搜他的身,发现无名指上还带着戒指,于是也把戒指拿了下来。
“这个就当是我们刚才伺候你的小费。”
两人笑嘻嘻地说完就要走,没想到刚才还趴在地上如死鱼的陆皓,突然冲过来,其中一个人后脑勺重重挨了一拳。
“戒指还给我。”
顾不上额头滴进眼中的血,陆皓动手就去抢戒指。
那是他和梁悠可的婚戒,陪了他近十年,他舍不得它,就像舍不得梁悠可一样。
“我看你是活腻了!”
见手中的戒指被抢走,两个打手又向他挥起了拳头,打的比刚才更用力。
一拳一脚落在陆皓的后背上,他却弓着身子,把戒指握在手中不撒手。
直到两人打累了,才将他拖到垃圾桶旁,像丢垃圾一样丢掉。
陆皓手中握着戒指昏死过去。
过了好久,他被流浪狗的犬吠声吵醒,才发现身上的外套和手机已经被偷。
他靠着垃圾桶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手机没了,他和梁悠可那些合照,也跟着没了。
拖着虚弱的身体,他回到住的地方,裴欢正呆在他的房间,一张等着看好戏的脸。
让裴欢没想到的是,陆皓不止心里受了伤,脸上也挂了彩。
“这是怎么了?”
看到他被打到鼻青脸肿,裴欢心中一惊,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想要为他擦拭伤口,却被陆皓狠狠推开。
“陆皓,你这是何必呢?”
裴欢也不恼,不管是谁打的他,她都想感谢对方。
天之骄子如他,追妻追到这个地步,就算再爱也会失望,再多的坚持也会消亡。
“别在这受苦受累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裴欢挽住陆皓的胳膊,语气神色,皆是心疼。
见他这次没有躲,她笑着对陆一川说:“我刚才说的对吧?你爸爸最后还是会选择我。”
“滚。”
从裴欢怀中抽出胳膊,陆皓如吐寒冰。
裴欢以为他只是因为被打了不爽,于是瞥了一眼就回了房间。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等她再去找陆皓时,发现他没跟她打招呼,直接退房带孩子走了。
刚开始裴欢还很生气,可只是一瞬,她又笑了。
他们父子一走,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第十七章
自从搬来了这里,一连几天,梁悠可都不敢带孩子出门。
之前住的房子又旧又破,警察说因为附近没有监控,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作案的人。
于是这几天,她都是趁着太阳最大,人最多的时候,将霍翊琛留在家里,独自出小区买东西。
可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虽然菜市场人不少,但她总觉得有道目光在跟随自己。
攥进手中的袋子,她正要向身后抡过去,发现来人竟是裴欢。
看着面前一身名牌,打扮精致得当的女人,梁悠可突然回响起初次见裴欢时的样子。
她露出一丝讥笑,“现在你不用羡慕我了,你应该很快就会过上全职太太的生活了。”
“那是当然,我这次来就是通知你,你彻底自由了,他们父子俩追你追够了,已经回去了。”
裴欢红唇上下翻动。
“要不是你突然诈尸,我早就当上了你儿子的后妈了。”
“告诉你梁悠可,陆皓和你儿子只是不习惯你突然离开,误以为你们的感情还在,才会死乞白赖地找你。”
“等他们想开了,自然就不会热脸贴着冷屁股了。”
梁悠可微微一笑。
“那再好不过。”
见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裴欢继续挑衅说道。
“你也知道我怀孕了,他们现在回去,就是要给我准备一个新家。”
“那恭喜你了,一家五口,儿女双全。”
梁悠可起身要走,被裴欢突然拔高的音量吓得一惊。
“别跟我提那个死丫头!”
一提到女儿,裴欢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的幸福生活里,没有女儿的位置。
“要不是生了她,我前夫也不会把我赶出家门!我恨她是个女孩!没用的女孩!”
陆皓不在,她连装都不装了。
梁悠可翻了个白眼,替她女儿感到不幸,看着对面被黑气吞噬的裴欢,她觉得她真是没救了。
叹了口气,大步离开。
盯着梁悠可潇洒转身的背影,裴欢咬着后槽牙,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等这阵风声过了,你们找个机会,再吓唬吓唬她。”
裴欢说的没错,陆皓是想开了。
他觉得想要梁悠可再次接纳他们父子,光靠十天半个月是不够的,于是他打算带着儿子搬家,直接住到梁悠可那座城市。
无论她跑到哪里,他都会紧紧跟上。
回到公司,他把公司股权做了变更,把管理权转给了合作伙伴,并拿出一部分钱在梁悠可所在的城市开了分公司。
“爸爸,我们真的要搬去妈妈那个城市吗?”
听说陆皓给他办了转学手续,陆一川高兴的上蹿下跳,完全忘记还有要好的同学没来得及告别。
“太好了!那我以后可以每天见到妈妈了!”
他拿出行李箱,把梁悠可曾经给他买的玩具,都塞了进去。
看着儿子兴奋的样子,陆皓也开始幻想一家三口重修于好的那天,只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处理。
就是裴欢肚子里的孩子。
于是,他给她发了条消息。
【今晚下班后来我家。】
裴欢收到陆皓发来的消息,以为真的等到了他的关心。
她特意去做了漂亮的发型,把全身喷的香香的,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陆家。
然而到了之后才发现,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陆皓?你在哪儿?”
屋子里没开灯,窗外的夜色像一张巨大的黑网,想要吞噬着一切。
裴欢以为陆皓是在营造惊喜,于是大步向屋内走去,直到发现整间屋子里嗅不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她才开始觉得害怕。
手指攥紧了衣摆,头上冒出了丝丝冷汗,裴欢的脚步开始凌乱,她慌张地向门的方向跑去,却在转身时撞上了一个男人的身体。
那味道,不是陆皓。
正当她要开口尖叫,对方用一张纸捂住了她的口鼻。
裴欢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病床边站着一个黑衣保镖,见她醒了,拨通了一个电话。
第十八章
电话接通,黑衣保镖把手机贴在了裴欢耳旁,陆皓冰冷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裴欢,你孩子没了,工作没了,那五百万也没了。”
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播报机器,说出的话完全不顾裴欢死活。
“你怨不得我,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不可能!你骗我!”
明显感受到身体的不适,裴欢却还是自欺欺人。
她情绪激动,一把扯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抢过手机,嘶吼着质问。
“陆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说过你要保护我一辈子的!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我不是你婚姻中的调和剂,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我要的不是你的暧昧和钱,我要你的人!”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嘟嘟几声忙音,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愤怒地将手机丢到地上,裴欢将屋子里能砸的全部砸了个遍,接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目睹这一切的黑衣保镖全程没有安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发疯。
直到哭到喘不过气,裴欢才又从地上捡起枕头抱在怀里。
“乖儿子,不哭不哭。”
她像是突然变了个人,慈爱地看着怀中那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是不是饿了?妈妈给你喂奶。”
说着就要掀起衣衫。
黑衣保镖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推门出去了。
见一直监视她的人离开,裴欢从地上站起来,找出自己的手机,再次拨通了电话,语气狠戾。
“我要梁悠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黑衣保镖出门后向陆皓汇报了裴欢发疯的状况,陆皓听后什么也没说,关机等待飞机起飞。
梁悠可最近的生活慢慢恢复正常,霍翊琛已经开学,她也开始工作,那天家里被盗的阴影也逐渐褪去。
正当她以为一切向好时,一早去店里,看到了陆皓。
他看向她,眼中尽是势在必得。
“我刚搬家,想找个收纳师帮我整理下屋子,定金已经交给你老板了。”
见到季姐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为了不给店里添麻烦,梁悠可只好答应他。
她太了解他,如果这次不答应,他下次还会死缠烂打。
车子在一处高档小区停下,进了家门,梁悠可才相信陆皓没有撒谎。
如他所说,他真的把整个家都搬了过来。
这里的每一处装修,每一处摆设,几乎都是照着他们以前的房子,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
整间房子干净规整,根本没有整理的必要。
甚至在房间的正中间,还摆放着一个巨大的五层蛋糕,蛋糕的上面,插着数字“10”蜡烛。
“Surprise!”
随着一声手拉纸花的响声,十多个熟悉的面孔从房间的角落处涌出。
梁悠可定睛一看,这些都是她和陆皓大学时期的共同好友,这些人见证过他们人生中所有甜蜜而温馨的时刻。
“悠可,恭喜你们!在一起十周年了。”
“是啊!毕业后大家工作都忙,很少能聚在一块,这次要不是陆皓一个个求着我们给你惊喜,大伙儿还真是难得相聚。”
“爱老婆的人设不倒,陆总真是男人中的极品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梁悠可猜的出,他们都没接到她的死讯,更不知道她和陆皓之间,已经走到了无法挽回的那一步。
“妈妈!你看。”
愣神的功夫,陆一川端着一盆洗好的草莓,站在梁悠可面前。
“妈妈,这是我洗的草莓,快尝一颗,可甜了!”
他伸手就拿出一颗塞进梁悠可的嘴里,声音糯糯的。
“妈妈,我保证以后会听话,再也不挑食了,你别不喜欢我好不好?”
好友们看陆一川乖巧的样子,纷纷夸赞梁悠可福气好。
可只有她心里明白,这福气,再塞给她,她也不要。
看着蛋糕上熊熊燃烧的蜡烛,梁悠可步履缓慢地走过去,一口气将其吹灭,接着在众人的惊叹中,对陆皓说道:
“承蒙大家来见证,我和陆皓要离婚了。”
第十九章
陆皓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本以为在氛围的烘托下,梁悠可会给他一个机会,没想到这一闹,竟然将他们的婚姻直接推向了深渊。
朋友们开始窃窃私语,陆皓也慌了手脚。
“悠可,我们好不容易一起走了这么久,你真的舍得这么多年的情谊吗?”
“不为了我,你也要为了孩子考虑啊?”
“孩子的成长需要一个完整的家,需要有爸爸和妈妈。”
梁悠可神色镇定。
“你之前心有他属的时候,考虑过我,考虑过这个家吗?”
“你威胁我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考虑过我是你儿子的妈妈吗?”
说完,她将手中的草莓扔进了垃圾桶。
“如果遇到更好的妈妈,就想要换一个,这样的儿子,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今后我不想为了别人,只想为自己而活。”
梁悠可向众人告了别,目光扫过陆皓时,满是警告的意味。
“以后别再纠缠我了,带儿子回去吧。”
梁悠可走了,朋友们也散了。
陆皓像被割断线的木偶,瘫坐在客厅的角落,他和梁悠可,似乎真的回不到从前了。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夜色像是被撕裂了一大口子,陆皓突然觉得心头一紧,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梁悠可家里遭贼那天,也打了这样的雷。
于是他打算安顿好陆一川,去一趟梁悠可的新住处。
“爸爸,我也要去!”
像是跟他一样有心灵感应,陆一川拽着他的手央求。
“如果妈妈再遇到危险,这一次,我一定要保护她。”
父子俩开车出了门,就在车刚拐进梁悠可小区旁边的小巷时,陆皓看到了微弱路灯下,梁悠可打着伞回家。
他正打算把车停过去接上她,没想到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抢在他前面,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两个身形佝偻的男人,他们一个抱着梁悠可的腰,一个抬着脚,不过几秒钟,就把她塞进了车里。
眼看前车就要启动,顾不上车上还有孩子,陆皓脚下踩了脚油门,直接朝前车撞了上去。
见前面的车没停,他又加速往前开,直接横在了面包车前面,将车子逼停。
陆皓下了车就朝面包车冲过去,而车也下来一个人,穿着雨衣,看不清脸。
一道寒光在雨夜中闪过,陆皓只觉得腰腹处一凉,似乎有血从身体里流出,但他根本在意,此时的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出梁悠可。
“兔崽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动手的人明显感觉到来人难缠,于是他扔下手中的尖刀,直接冲陆皓的脸上招呼。
陆皓也多少练过,几下就闪过了,甚至和对方扭打在一起。
眼看同伙占了下风,另一人也将车熄了火,直接二打一。
陆皓被放倒在地,有脚不停地踩在他脸上,鲜血混合着雨水流向下水道,正当他觉得自己要撑不住时,透过车门的缝隙,他看到了晕倒在车座上的梁悠可。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爬起来,瞄准两个人的后脖颈,一人给了一拳。
俩男人没料到他还有力气反击,双双晕倒在地。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这个黑暗小巷里罪恶的一幕。
陆皓趴在地上,看了眼被反锁在车里,哭着敲打车窗的陆一川。
又看了眼面包车里昏迷不醒的梁悠可,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向了他的爱人。
可是手刚搭上车门,他人就昏了过去。
三个小时后,医院的走廊里。
“梁小姐,经过我们的技术比对,确认绑架你的两个人,就是上次入室你家盗窃的团伙。”
两个警察围着梁悠可,向她宣布这个消息。
“只不过,跟你的猜测不一样,这两名嫌犯并不是本地人,反而跟你是同乡。”
“而且,唆使他们作案的人,你应该认识,叫裴欢。”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梁悠可本不太清醒的头,瞬间清醒了。
看着梁悠可一脸震惊,警察又给出了一个更让她恐惧的消息。
“我们联系了你们那边的警察,调查后发现,她今天下午已经来了我们这里。”
“你最近要小心防范,对你来说,她很危险。”
第二十章
送别了两位警察,梁悠可的衣角被扯了两下。
陆一川颤抖着下巴,还没从惊魂中脱离出来。
“妈妈,爸爸会死吗?”
刚才的瓢泼大雨里,他眼睁睁看父母陷入危险之中,下不了车,也帮不上忙。
情急之下用手表拨通了110。
梁悠可看着陆一川故作坚强的样子,坚硬的心有些松动。
“不会,医生刚才说,他只是伤到了肾脏,好在你电话打的及时,才没有生命危险,你做的很棒。”
重逢这么久,陆一川第一次被妈妈夸奖。
差点失去爸爸的恐惧逐渐散去,一股心安涌了上来。
“妈妈,你之前说的对,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有动脑子,问题才会被解决。”
在陆一川的世界里,曾经的妈妈就是一个没有眼泪的女人。
被他惹生气了,她不哭。
切菜划伤了手指,也不哭。
被爸爸说她无理取闹,也不哭。
要不是之前有一次他发高烧,醒来后看到妈妈发红的眼眶,他都不知道,原来妈妈不是无所不能,原来妈妈也会伤心。
他伸出小手,试图握住梁悠可垂下的手指。
那双手,已经很久没牵过他了。
“妈妈,我之前说喜欢裴阿姨,并不是喜欢她这个人。”
陆一川声音小小的,可却无比坚定。
“我只是喜欢她不管我,喜欢她给我买糖吃,喜欢她不逼我去上钢琴课。”
见梁悠可没什么反应,他声音渐渐大了一些,加了一丝勇气。
“妈妈,如果我变得特别听话,你会不会回来陪我?”
陆一川听懂了下午梁悠可说的那些话,他知道在妈妈的世界里,他不再是第一选择了。
可他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梁悠可用手指轻轻勾了下掌心的小手。
“小川,人这一辈子,不顺心事八九十。”
“就算我跟你爸爸不在一起,你也要找到自己的节奏,慢慢长大。”
她不知道陆一川是否能听懂这些道理,她只知道,之前他们父子带给她的伤害,已无法愈合。
推开了病房门,陆皓挂着点滴,人还没醒。
此时梁悠可包里的手机响起,她关上门正准备接听,发现是霍翊琛发来的消息。
【怎么还不回家】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像他平常说话的风格。
可梁悠可并没有多想,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她都忘了家里还独自留着霍翊琛。
见梁悠可拔腿要走,陆一川一下子就慌了。
“妈妈,我今晚可以跟你回家吗?”
陆一川最近变得异常乖巧,就连请求,也带了几分跟他爸爸相似的卑微。
“爸爸不醒,我一个人呆在医院会害怕。”
像是怕会被拒绝,他又伸出几根手指做发誓状。
“我保证,会听话,不再欺负霍翊琛。”
看着他怯生生的脸,梁悠可垂眸,终是牵起他的手,将他带进了风雨中。
病房的门被关上,昏暗的室内,病床边柜子上的手机嗡嗡作响,打出了一束光,射在天棚上。
在漫长的无人应答之后,手机又恢复了黑屏。
接着,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陆总,在裴欢身体里植入的芯片定位显示,她人在您夫人家。】
第二十一章
梁悠可到家刚开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烧焦味。
她开灯一看,光洁的地板上,居然扔着几只被烧焦的小鸟。
她正要开口问霍翊琛这是怎么回事,一抬头却看见沙发上坐着裴欢,她手指挑着霍翊琛的电话手表,语气玩味。
“回来的挺快嘛。”
“裴欢?你是怎么进来的?翊琛呢?”
梁悠可把警察的劝告抛在脑后,她走过去一把揪着她的衣领,不停质问。
“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见梁悠可终于急了,裴欢心情大好。
“梁悠可,不是你的儿子你却这么上心,我看你对自己儿子倒是挺狠心的。”
她脸色惨白,配上疯癫怪笑的语气,让这个雨夜的恐惧氛围拉满。
“要不我说你命好呢?今天绑你的人被警察抓了,伤你的刀被陆皓挡了,就连我想来这给你放把火,这该死的雨都一直下到现在。”
裴欢慢慢逼近梁悠可,伸手从从茶几上拿起一把水果刀,不停挥舞着。
“既然你这么幸运,就把你的好运,分我一点吧。”
“不许你伤害我妈妈!”
看见裴欢手里拿着刀,陆一川想都没想,突然就冲上去,用尽力气一把推倒了裴欢。
没有防备来自孩子的攻击,本就虚弱的裴欢,直接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刀也滑进了沙发底下。
可她没有去寻刀,反而是死死地握着陆一川的胳膊,瞪大着眼睛问他。
“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跟你爸爸一样,不站在我这一边!”
“之前你总是一口一个裴阿姨的叫,你当初不是为了我,逼着让你妈给我换肾续命吗?现在怎么又为了你妈,跟我拼命!”
她像是中了魔,站起来就要牵走陆一川,口中还振振有词。
“给我当儿子!这是我的儿子!”
可陆一川也机灵的很,他张嘴就咬了裴欢的手一口,随着裴欢的一声惨叫,他顺利逃脱,躲在梁悠可身后。
梁悠可正伺机动手压制住这个疯女人时,穿着病号服的陆皓,带着警察赶来了。
警察动作很快,三两下就制服了裴欢。
就在裴欢要被带走的时候,她突然挣开束缚冲向陆皓,愤恨怨怼道。
“你以为你做到这样,就能弥补你之前的过错吗?梁悠可就会原谅你?”
“别傻了,就算不是我们那一夜,你难道对你的婚姻就忠诚过吗?”
此刻她的眼中没有疯癫,只剩清明。
“你们这种男人,想救赎的并不是那风干的爱情,而是那个后悔的自己!”
“陆皓,你不会幸福!永远不会!”
像是成功下了诅咒一般,裴欢说完癫狂地笑起来。
陆一川看到曾经温柔的裴阿姨,已经变得跟个怪兽一样,庆幸自己以前没有换过妈妈。
大人们可真是会伪装,连小孩子都要骗。
而梁悠可顾不上乱成一锅粥的情况,她跑了几个房间,都没有看到霍翊琛的身影,
“警察同志,有个孩子不见了!”
因为跟梁悠可已经打过几次交道,警察顺嘴问了一句。
“你儿子不见了?”
梁悠可瞳孔顿了顿,没有去看陆一川,淡淡地回了句。
“对。”
第二十二章
霍翊琛失踪了。
尽管裴欢和那两个绑架她的人已经供述了意图伤害梁悠可的事实,可她却没说出孩子的下落。
“让陆皓来见我,我就告诉你们,那孩子在哪儿。”
裴欢提了要求,为了尽快找到孩子,陆皓去见了她。
两人刚见面,裴欢望着陆皓,眼中情绪复杂,她开口嘲讽他。
“为了心爱的人挡刀,你终于在梁悠可面前,做了回英雄。”
“少废话,我人来了,霍翊琛在哪里?”
陆皓没心思跟她周旋,但又不能惹怒她,只能硬着头皮跟她交谈。
“别着急啊,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
她眼色迷离望着陆皓,缓缓开口。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一直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如今你也跟他们一样,想要抛弃我吗?”
十八岁那年,还在上学的裴欢第一次恋爱,那个男人对她很好,她以为自己会跟他结婚,没想到男人后来因为盗窃入狱,一进去就是五年,再也没有音信。
后来她遇到了前夫,可结婚两年,她的肚子都没动静,婆婆说她不争气,喂她吃了很多苦药。
“你知道那些中药,有多苦吗?”
梁悠可蹙眉盯着陆皓,眼间都是苦楚。
“我吃了一年的药,肚子还是不见动静,后来我偷偷去医院检查才知道,原来不能生的,并不是我。”
从那之后,她把婆婆端来的药通通倒掉了,她想着,他们不是要孩子吗?她生一个就是了。
“陆皓,我之前跟你说了很多我的故事,可你不知道吧,我那个女儿,并不是我前夫的。”
裴欢将身体往前探了探,小声加了句。
“就像你打掉的那个孩子,其实也不是你的一样。”
陆皓怒火中烧,他觉得像个猴一样,被裴欢耍了。
“所以那天晚上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他紧攥着拳头,差点就要失手冲过去打她。
“没错,那天我只是在你身边睡了一觉。”
裴欢呵呵地笑起来,回想着那天的场景,觉得恶心。
“陆皓,你那天把我当成了梁悠可,跪在我脚边乞求我原谅,还口口声声说跟我只是玩玩。”
“你这样对我,我怎么能忍心轻易放过你?”
裴欢想到了前夫。
接回来一个私生子回家,以为那是他的种,可连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压根没生育能力!
“陆皓,我本来不想置梁悠可于死地,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是你逼我的。”
裴欢女儿的亲生父亲,就是她被打掉的孩子的父亲,就是坐牢被放出来的那个初恋。
也是这次绑架梁悠可的人之一。
在发现前夫不能生之后,裴欢就又搭上了这个没有前途,但愿意为她做傻事的男人。
她本以为搭上陆皓,她的日子就会好起来,没想到的是,如今却陷入了更无底的深渊。
看着陆皓坐在对面一言不发,裴欢还是问出了那个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陆皓,你从来没为我动过心吗?”
她这辈子,太需要爱和肯定,以至于事到如今,还奢望从一个男人口中听到“爱”这个字。
陆皓看向她,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他们初见那天,他救下她时的样子。
她也是一身白裙。
兜兜转转,原来他心动的每个瞬间,都有梁悠可的影子。
“没有。”
陆皓没有撒谎,论动真心,他对裴欢从未有过。
“我不想再听你那些故事,再问你一遍,霍翊琛在哪里?”
听了他的答案,裴欢似乎也死心了,她身体靠在椅背上,淡淡回道:“我不知道。”
“你说什么!”
陆皓终于被惹怒了,结果他刚起身,就被身边的警察制止了,裴欢见他终于知道自己白跑一趟,高兴地拍了拍手,手腕上传来金属清脆的碰撞声。
她起身要求结束会谈,没再看陆皓一眼,转身就走。
第二十三章
梁悠可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她每天都抱着手机,等警局传来的消息。
裴欢没有说出霍翊琛人在哪,因为她确实不知道。
后续审讯中她交待,当天她敲门,霍翊琛开门后发现是她,只反应了几秒钟,就独自跑出了家门,电话手表是慌乱间掉落,被裴欢捡到的。
“悠可,你还是吃点东西,那小子机灵着呢,跑不丢的。”
季姐不停往梁悠可碗里夹菜,这几天梁悠可不再接工作,季姐怕她一个人窝在家里会胡思乱想,于是每天都叫她来店里。
“季姐,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梁悠可知道店里的几个姐姐都挂心于她,可饶是她对霍翊琛再有信心,他终究是个不到八岁的孩子。
这个陌生的世界对他来说,还是太危险。
她推掉面前的碗,独自走到门外的阳光下,缓缓蹲了下来,过往的人从眼前经过,可却没有她熟悉的那双蓝色鞋子。
虽是已是初春,可孩子跑了的那天晚上,却只穿了一双拖鞋。
梁悠可拿出手机,手机的桌面背景,是她和霍翊琛的一张合照。
那是他入学那天,两人在学校门口留下的,也是他们的第一张照片。
“悠可阿姨!我终于上学了!等我以后要念好多好多书,赚好多好多钱,给你买好多好多礼物!”
梁悠可透过照片,仿佛又看到了他那天手舞足蹈的样子。
经过半年的相处,她和霍翊琛之间,已经成为了彼此的依靠,是母子一般的存在。
他们早上一同出门,一个向东上班,一个向西上学。
晚上回到家,两人三菜,吃完饭霍翊琛就站在水池前帮她洗碗,跟她讲学校发生的故事。
她享受这样的温馨时光,如果不是这个孩子,她独自疗伤的日子,会变得无比漫长。
一片阴影落在头顶,梁悠可不抬头也知道,是陆皓。
这几天,他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来这里,赶都赶不走。
“悠可,如果翊琛找不到,你还会不会回到我们身边?”
每天来,他都会问这个问题。
梁悠可站起身,终于第一次正面回答他。
“陆皓,我们之前不可能了,不论是谁不在,我们也回不到过去。”
她言语中没有怨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云淡风轻。
“我之前总以为,我们的婚姻是被裴欢破坏的,可现在看来,你不再爱我这件事,早早就注定了。”
“从你不在乎我的感受开始,你爱的人,就变成了你自己。”
“正因为我们彼此太了解,你清楚知道哪句话能戳我肺管子,做什么事能把我踩在泥土里,面对曾经想推我入地狱的人,我永远不会原谅。”
她缓缓牵起陆皓的左手,从他无名指拔出那枚带了多年的戒指,用力扔向了车水马龙的路上。
圆滚滚的戒指在阳光的照耀下肆意奔跑,咕溜一转,落入下水道。
梁悠可看着呆若木鸡的陆皓,声色平静。
“别觉得可惜,曾经跟裴欢出去的那些日子,这枚戒指,都静静躺在你的办公桌上。”
她转身离开,进门前背对着他说了一句。
“别在靠近我了,那样我会变得不幸。”
第二十四章
陆皓带着儿子跟梁悠可告别这天,天色正暖。
陆一川手中捏着一封信,交到了梁悠可手上。
“妈妈,这是我写给霍翊琛的道歉信,上次我打了他一直都没说对不起,如果他回来,请你帮我交给他。”
孩子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但唇边却是发自内心的笑。
梁悠可看着他跟陆皓同款的五官,已经想到了他以后长大的样子,她希望他不要像他爸爸那样,负了任何人。
接过他的信,梁悠可抱了抱陆一川。
“我等着你,长成更好的大人。”
他们微笑地说了告别,谁也没有说出再见。
于陆皓而言,再见是奢望,他剩下的人生里,只能躲在阴影中,看着梁悠可将他淡忘。
父子俩的车开出了很远,梁悠可低头望着手里的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送到翊琛手上。
“妈妈!”
一声清脆的童音响起,梁悠可以为是陆一川又跑了回来,可这声音并不是他的......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于是寻着声音看过去。
街角的尽头,霍翊琛逆着光向她跑来,梁悠可以为自己眼花,可霍翊琛的又一声喊叫,将她拉回了现实。
“妈妈!!”
用尽力气扑到梁悠可怀中,霍翊琛撒着娇。
“妈,我回来了。”
梁悠可蹲下细细打量着他,正想问孩子这几天都去了哪儿,有没有受伤时。
一个陌生的女人也从他身后出现。
她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轻轻开口,“你好,我是霍翊琛的生母。”
原来,霍翊琛跑出去那天,正好碰到他生母到梁悠可家要孩子。
当年,她生下霍翊琛之后,忍不了丈夫的毒打,跑到了周边郊区再嫁了,直到听闻孩子的奶奶去世,她才动了来接霍翊琛回家的念头。
几经打听,知道翊琛住在一个陌生女人的家里。
而那天跑出门的霍翊琛,碰到了这个女人,也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家里照片上生他的那个,未曾谋面的母亲。
“那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
“我是个拖油瓶,拖油瓶的离开,是不需要打报告的。”
自从陆一川出现,霍翊琛就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他害怕因为他,梁悠可不再幸福。
毕竟,他身边的人,最后都会离他而去。
梁悠可看着他笑了,“那为什么又回来了?”
“因为我舍不得你。”
霍翊琛生母看着眼前的女人,果然比她与儿子之间更亲近。
她将手中的袋子递给梁悠可,“这是他非要带回来的拖鞋,说是你买给他的。”
“我当年为了自己,没带他一起跑,真的很对不起他,如今他不想与我亲近,我也能理解。”
霍翊琛生母声音哽咽,她挥手跟儿子说了再见,随后消失在这对母子的视线。
梁悠可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仿佛在看过着另一种生活的自己。
她视线转回霍翊琛身上,蹲下来问他。
“明天带你改名,叫梁翊琛,好不好?”
霍翊琛用力点了点头,超大声地回答道。
“听妈妈的话!”
日子从指间滑过,回归职场的第三年,梁悠可成功收购了季姐的小店,开了间属于自己的家政公司。
季姐参观着有自己股份的新办公室,没想到当年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竟然说到做到。
“我以后会让这间小店,成为这个行业的名片。”
而梁翊琛也成了别人家的孩子,每次家长会,都是梁悠可的颁奖礼。
清风拂过的小路上,梁悠可看着快到自己肩头的男孩,露出欣慰的笑。
“儿子,咱们来比比谁跑得快?”
“妈!你输定了!”
油菜花田开了一路,奔跑的梁悠可像只斑斓的蝴蝶,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春天。
-全文完-